到底是做夢還是醒著勒?
列子中有一堆奇怪關於夢的故事
周之尹氏大治產,其下趣役者,侵晨昏而弗息。有老役夫,筋力竭矣,而使之彌勤。晝則呻呼而即事,夜則昏憊而熟寐。精神荒散,昔昔夢為國君。居人民之上,總一國之事。遊燕宮觀,恣意所欲,其樂无比。覺則復役。人有慰喻其懃者,役夫曰:「人生百年,晝夜各分。吾晝為僕虜,苦則苦矣;夜為人君,其樂无比。何所怨哉?」尹氏心營世事,慮鍾家業,心形俱疲,夜亦昏憊而寐。昔昔夢為人僕,趨走作役,无不為也;數罵杖撻,无不至也。眠中啽囈呻呼,徹且息焉。尹氏病之,以訪其友。友曰:「若位足榮身,資財有餘,勝人遠矣。夜夢為僕,苦逸之復,數之常也。若欲覺夢兼之,豈可得邪?」尹氏聞其友言,寬其役夫之程,減己思慮之事,疾並少閒。
周有一個尹氏很有錢,下面有很多役夫,每天必須從早晨工作到晚上。有一個役夫,他白天工作的要死要活,晚上就夢到自己是國君。有人覺得他很可憐,就安慰他。沒想到他說:「人生百年,晝夜各分。吾晝為僕虜,苦則苦矣;夜為人君,其樂无比。何所怨哉?」。至於尹氏,他因為憂心家業、日日操心,所以晚上夢為人僕,久之後就病了。朋友跟他說:「哎呀!覺夢兼之怎麼可能呢?你白天晚上都要很爽,怎麼可能呢」。然後尹氏就決定放寬役夫的工作,然後自己的思慮變少,晚上做夢也少了。
這是一個…..榮格潛意識的故事吧XD
鄭人有薪於野者,遇駭鹿,御而擊之,斃之。恐人見之也,遽而藏諸隍中,覆之以蕉,不勝其喜。俄而遺其所藏之處,遂以為夢焉。順塗而詠其事。傍人有聞者,用其言而取之。既歸,告其室人曰:「向薪者夢得鹿而不知其處;吾今得之,彼直真夢者矣。?」室人曰:「若將是夢見薪者之得鹿邪?詎有薪者邪?今真得鹿,是若之夢真邪?」夫曰:「吾據得鹿,何用知彼夢我夢邪?」薪者之歸,不厭失鹿,其夜真夢藏之之處,又夢得之之主。爽旦,案所夢而尋得之。遂訟而爭之,歸之士師。士師曰:「若初真得鹿,妄謂之夢;真夢得鹿,妄謂之實。彼真取若鹿,而與若爭鹿。室人又謂夢仞人鹿,无人得鹿。今據有此鹿,請二分之。」以聞鄭君。鄭君曰:「嘻!士師將復夢分人鹿乎?」訪之國相。國相曰:「夢與不夢,臣所不能辨也。欲辨覺夢,唯黃帝、孔丘。今亡黃帝、孔丘,孰辨之哉?且恂士師之言可也。」
鄭人砍柴,殺了一頭鹿,把鹿藏起來之後再來取。然後他回家的路上,誤以為剛剛殺鹿是在做夢,因此就邊走邊描述那個夢。結果有人聽到,就去找鹿,沒想到還被他找到了。他回到家中,跟太太說這件事。太太說:「你怎麼知道不是你夢到有人夢到藏了鹿?」。
殺鹿樵夫回家後,有點失望自己沒有鹿。晚上,他夢到有人拿了他的鹿,還有那個人的住所。第二天,他就循著夢中的記憶,去找那個人拿鹿的人,沒想到還真的找到了。因此兩個人都在爭鹿。
這件事,告到法官那邊。法官就說:「一個當初真的殺了鹿,但卻當作夢。一個了聽到夢,卻當作真的。你們平分吧」。
這件事傳到國君那邊,國君就說:「哈哈!說不定是法官夢到他在判案。」然後他去找國相,宰相說:「我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做夢,可能只有黃帝、孔子才知道吧。但現在他們都不在呢~」
西極之南隅有國焉,不知境界之所接,名古莽之國。陰陽之氣所不交,故寒暑亡辨;日月之光所不照,故晝夜亡辨。其民不食不衣而多眠。五旬一覺,以夢中所為者實,覺之所見者妄。四海之齊謂中央之國,跨河南北,越岱東西,萬有餘里。其陰陽之審度,故一寒一暑;昏明之分察,故一晝一夜。其民有智有愚。萬物滋殖,才藝多方。有君臣相臨,禮法相持。其所云為,不可稱計。一覺一寐,以為覺之所為者實,夢之所見者妄。東極之北隅有國,曰阜落之國。其土氣常燠,日月餘光之照其土,不生嘉苗。其民食草根水實,不知火食。性剛悍,彊弱相藉,貴勝而不尚義;多馳步,少休息,常覺而不眠。
西極之南有個國家,沒有陽光,很暗,那邊的人不穿衣服、都在睡覺,50天才會起來。然後他們覺得夢裡的時間才是真的,醒來才是假的。然後在中國,…就這樣。東極之北隅有國,很多陽光,大家很少睡覺。
黃帝即位十有五年,喜天下戴己,養正命,娛耳目,供鼻口,焦然肌色皯黣,昏然五情爽惑。又十有五年,憂天下之不治,竭聰明,進智力,營百姓,焦然肌色皯黣,昏然五情爽惑。黃帝乃喟然讚曰:「朕之過淫矣。養一己其患如此,治萬物其患如此。」於是放萬機,舍宮寢,去直侍,徹鐘懸。減廚膳,退而間居大庭之館,齋心服形,三月不親政事。晝寢而夢,遊於華胥氏之國。華胥氏之國在弇州之西,台州之北,不知斯齊國幾千萬里;蓋非舟車足力之所及,神游而已。其國无師長,自然而已。其民无嗜慾,自然而已。不知樂生,不知惡死,故无夭殤;不知親己,不知踈物,故无愛憎;不知背逆,不知向順,故无利害;都无所愛惜,都无所畏忌。入水不溺,入火不熱。斫撻无傷痛,指擿无痟癢。乘空如履實,寢虛若處床。雲霧不硋其視,雷霆不亂其聽,美惡不滑其心,山谷不躓其步,神行而已。黃帝既寤,怡然自得,召天老、力牧、太山稽,告之曰:「朕閒居三月,齋心服形,思有以養身治物之道,弗獲其術。疲而睡,所夢若此。今知至道不可以情求矣。朕知之矣!朕得之矣!而不能以告若矣。」又二十有八年,天下大治,幾若華胥氏之國,而帝登假,百姓號之,二百餘年不輟。
黃帝即位十五年,大家都很愛他,然後他就過得很爽,結果自己保養得很差。然後十五年後,他擔心天下治理的不好,所以就認真工作,結果自己還是保養得很差。然後他很不爽,就三個月不工作,去睡覺。結果夢到一個奇怪的國家,大家都活的很奇怪,制度也很奇怪。然後回來他就頓悟了,他說「原來道是不能用意志強求的」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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